杨旺:30年成就排球女神 里约奥运验证"郎平定律"

郎平大概是上天派发给中国体育的恩赐。即便是面临再挑剔、再解构的、再崇高的语境中，55岁的她永远是那个最让我们感动的动力源泉和心灵鸡汤。

作为中国体育中最现象级的存在，她已经被我们消费了30多年。在这30多年里，有一个创造诸项纪录、挽狂澜于既倒的盖世英雄表现，有像银行支票一样定期供人们存取荣誉的欢愉，也有透支身体和健康、将青丝熬成银发的残酷现实。

在巴西，她再次显示魔法师一样的威力——在中国的一些王牌军团纷纷落马，三大球相继遭遇耻辱性失败，中国女排再小组赛连负强手后以第四跌跌撞撞出线，并在淘汰赛和三连冠、此前八年仅仅一胜的巴西女排的时候，她再次导演了山水倒转的剧情——先是酣畅淋漓地逆转巴西，又在面临荷兰的“你死我活”（郎平语）绞肉机式的肉搏中酣畅复仇，时隔12年重新杀入决赛。

这是一个怎么样的12年，中国体育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本届奥运会上，人们从金牌至上出现了很多新的变化，那些以往赛场的主角可以像杜丽那样笑谈金牌，秦凯可以用轰动的求婚仪式成为人生赢家，也可以像傅园慧那样展示他们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洪荒之力。毫无疑问，和李宁失败被寄刀片相比，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但在抛弃唯金牌论的背后，却是竞技体育争第一、永争上游的精神开始遭遇挑战。在数个传统项目表现不尽如人意，个别教练出现了战略出错或备战不利，个别选手在比出最差成绩之后表示自己尽力了，而网友们也面对标题中出现的惜败等词汇展开口诛笔伐，仿佛娱乐性才是竞赛的根本，仿佛那个胸前的国旗只是和一个个和自己无关的赞助商。在这个时候，郎平，带领她的姑娘们，拒绝命运早已编辑好的剧情，用一场场酣畅淋漓的逆转，一次次拼尽最后一口气的意志，用一场新时代的精神，为以往的女排精神定义，也为中国体育书写了写的篇章。

当然她的另一充满魔幻主义的铁律也再次不小心地被印证：有她在，中国女排在世界大赛中便坐二望一——无论郎平是球员或是教练，这一铁律无比神准。

那么，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喜欢郎平呢？

理由一：郎平的中国魂。作为举国体制冠军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优质产品，中国的训练体系和氛围已经沁入到郎平的骨血。关于郎平的魔鬼生活片段，以及铁榔头的充满魔幻主义重扣的优秀事迹，鲜活地存在于一批有中国特色的讴歌式报告文学和纪录片《中国姑娘》、《三连冠》、《拼搏》中。但相对于球员时代，郎平最大的成就却出现在退役之后。他并没有满足体制预设的职业轨迹（同年代女排大多做官，比如同时代袁伟民张蓉芳等官至局级，或转换国籍时），郎平并没有为之而动，而是在职业前沿继续自己的梦想和思考。当然，作为女排精神的具体体现，她也会两次在中国女排最困难的时期，迎接了“这个星球上压力最大的职业”：1995年女排生死存亡时刻，她毅然归国，最后晕倒在教练袁伟民怀里；2013年中国女排几乎要复制男足的老路，伦敦奥运会被日本淘汰，同年龄的陈招娣撒手人寰，她伤心的眼泪触动了内心最深处的女排情结，于是冒着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风险走马上任，并将队伍重新带到世界之巅：2015年世界杯，在连损大将的情况下夺取世界杯，这次又是在逆转中展开残酷的绝杀，将中国队出现在决赛的舞台上。两大历史性突破背后，是12年的等待。

理由二：郎平的国际范儿。作为国际化时代的产业，郎平无疑是兼容并蓄的国际化思维产物。在国外打拼，郎平能游刃有余地于国外各种模式。在奥运会赛场，她谈笑风生地和昔日对手吉马良斯和博尼塔、基拉里等男性世界的斗法中丝毫不处于下风。回到国内，她亦能创造性地将国外的人性化诉求，科学训练和国内的魔鬼训练等进行融合，并带领中国队重返世界之巅。在单位时间比魔鬼还魔鬼的背后，是她以身作者（训练、比赛、开会、备战，郎平经常亲自上阵，平时腰椎不好的她，训练课后，要花上半小时做理疗。很多大赛前，她的睡眠不足4-5个小时。）和不加班主义。此外，她会摒弃那种没收手机宿舍查房等非人性化军规，经常记得那些可以称为孩子的姑娘们的生日，伤病，为其购置营养品，发红包，当队员们给郎平示范微信、化妆等手段的时候，中国女排的这种传承被定格。

理由三：郎平的善于创新。在探究郎平的执教哲学时，没有套路是最为大家公认的。这一方面可能是迫于她屡屡遭遇特殊情况（比如主力队员缺阵，比如队员基本功缺乏），但更多的是她现场指挥艺术，以及她天才灵感的迸发——一年三级跳的朱婷就是这种无主题变奏情况下成长为世界助攻的。在本届奥运会上，朱婷被郎平培养成为威风八面的世界级主攻，也将刘晓彤、张常宁、杨方旭这些同场意义上的角色球员，也将30秒的暂停时间演变为扭转乾坤的关键手。（她也是唯一在半决赛对荷兰这种生死搏杀中唯一敢于将12个队员全部派上场的主帅。）这份自信和洒脱，得益于她从球员到主帅最顶峰的体验，以及在其中学习和领悟出来的点石成金的国际大师风范。

不管怎样，经过了三十多年稳定如一的发挥，带给人们持续的感动，郎平已经成为中国一个新的图腾。就连官方的CCTV也会屈尊，预定下她在当年女排联赛的所有比赛（这个职业化程度并不高的赛事在央视的赛事体系里并不突出），众望所归地拿下体坛风云人物最佳教练，大家都觉得这是一种水到渠成，理所当然。这份图腾式效应，来自于她在排球各个身份阶段的传奇经历和显赫战绩，也来自于郎平资深独特的个性：她不相信权威，不迷恋富贵，不苟合。尽管岁月如斯，但在她的身上，依然保有一种理想主义分子，以及被岁月侵袭过后的叛逆。

和李娜等具有叛逆性的A面和B面不同，郎平性格中的每一面，看似对立，却能在她的身上达到有效的和谐。这种和谐甚至融合，甚至存在于她的生活的方方面面：对于领导，她尊重但透着主见；对于媒体，她保持距离但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对于赞助商，她职业应对但有底线。她用多年累加的人生阅历和真诚，长袖善舞于各色人等，各个时期，让所有人都成为她粉丝。

里约奥运会决赛对塞尔维亚，大家一点都不担心。大家都会准备好国旗，调整好分贝和音量，在里约和中国神州大地的每一块土地，为女排姑娘加油。

因为，她是我们的郎平。